但直到顾未辞明显负着气离场,他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话语。
和林昭清常常见面这半月,他明里暗里知晓了很多二皇子这边的事情,也颠覆了往日的许多认定。
曾经林昭清找人绑过顾未辞,交代绑了之后先找人强了,再活着肢解。只是并未得逞。
但林昭清前日把他带入二皇子府的狱中。
二皇子府原先的护卫头领被刺穿琵琶骨,关押在潮湿至极的昏暗牢中。
见到李乘玉,那护卫头领浑身颤抖地躲向更昏暗的角落,嘶声求饶,坦白是自己贪功,擅自带了手下去劫永宁侯世子,以为除掉世子便能争取小侯爷倒向二皇子和林昭清,自己也能因此飞黄腾达。
“二皇子知道这厮竟动如此歪心思行事如此龌龊后震怒异常,把他废了押在这里。”林昭清解释,“还有,那封东原国皇族旁支送来的和永宁侯暗通消息的密信,也是有人捏造出来处心积虑送到我手里,我一时没辨认清楚才交给二皇子举报永宁侯通敌叛国的,还好君上彻查清楚,没让永宁侯蒙冤,我之后多次带大礼去永宁侯府负荆请罪,但都不得其门而入,我能怎么办呢?”
“捏造密信的人也被二皇子找到了,只是那厮随身藏了毒药,服毒自戕了。当时这厮,”林昭清指向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护卫头领,“他也在场。你如若不信,只管审他。”
“但东原国和四皇子暗通款曲绝不是空穴来风。二皇子一直派人在查,恐怕永宁侯世子和枢密使家大公子陆清鹤也参与其中。”
林昭清说顾未辞背着他和东原往来,李乘玉本是绝不相信的。
但梦里的种种实在无法解释。
喝了顾未辞的血融的国师的药之后,他的睡眠好了很多,十次里只有一两次会回到那真实得无法让他说服自己是梦的幻境里。
在那里,顾未辞很是陌生。
却意外地和林昭清一点一点对他坦白的种种应对起来。
这种两相交杂的印证让他越发混乱,在惊醒的深夜里看着原本有着顾未辞现下却空着的冰冷床榻,他无数次怀疑过,也许当下才是幻境,才是一个困住他的、出不去的梦。
也许此刻重华殿内觥筹交错的众人也是幻觉。
但他醒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未辞的背影走远,不曾回眸再看看他。
会对他如此决然冷漠的顾未辞,和梦魇里,又似是重迭了起来。
仰头,再灌下一杯酒,李乘玉很想醉一场。
也许醒来后,会回到扶疏院。暖热的床榻上,有散着发倚在他怀里安静看着书的顾未辞。
他可以如往日一般,从他的阿眷手里取走那本书,理所当然地压着阿眷道,“书有什么好看的,看我。”
“乘玉哥。”林昭清打断了李乘玉的思绪,“我听人说永宁侯世子身上有种特别的墨香,很是让人觉得气质非常。我不曾有机会得以太过靠近他,是真的么?”
李乘玉下意识点点头,鼻中仿佛又闻到顾未辞的气息。
顾未辞擅书画,惯喜松烟墨,也会自己亲手做墨。自小那松烟墨香就成他独属印记,靠得近了,细细地缠绕在呼吸间,别有清韵。
往日,那松烟墨香常常让他欲罢不能。
但经了幻真不辨的梦魇,此刻那松烟墨香却成了他心里的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