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摆手,示意让他下去。
戚明漆将东西撂到脚边,跟厌比划:我要回冬信馆。
厌忍着烦躁,耐心问他:“去冬信馆做什么?在我这儿不好么?”
戚明漆比划:回去见公子,而且,那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厌差点克制不住,就要说出“你该待的地方是我身边”,忍了又忍,道:“在崇云宫待着一样的,你不是还要画图么?”
戚明漆比划:回去我一样可以画,你别挡路,我要回冬信馆。
厌狠狠地咬紧了牙。
但他又没可能跟戚明漆发脾气,电光火石间忽然心生一计,没再说什么,侧身让了路。
戚明漆看他一眼,捡起自己的东西搂在怀里,离开了崇云宫。
见厌独自回来,起先黎里还有些纳闷,不相信主子这么轻易就放人离开了。
结果厌阴冷一笑,跟他吩咐道:“去,将南质子给我叫过来。”
黎里:“……”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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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明漆兴冲冲地回到冬信馆,正要去见见男神,顺便跟他道个歉,说清楚自己这几天去哪的时候,管事却跟他说,男神刚刚才被人叫走了。
这也太不巧了吧?戚明漆这么想着,没过多问,只是回房间放东西去了。
谁知到吃晚饭的时间,男神竟然还没有回来。戚明漆感觉有点不对劲,便去问管事的,男神到底做什么去了。
管事这才跟他说,公子被厌殿下叫过去,说要“和大舅子增进感情”。
戚明漆一听,气得牙痒痒,这个该死的神金恋爱脑,又开始发病了!
也不知道那个神金多久才肯放人回来,戚明漆跟管事的说了一声,又回到才离开大半天的崇云宫,进门一看,厌叫人摆了张椅子在台阶上,让华也庭站在天寒地冻中跟自己闲扯。
戚明漆越发生气,径直走了进去,来到男神身边。华也庭本来都被冷得有些神情恍惚了,戚明漆一来,他便清醒了几分:“小七?你怎么来了?”
戚明漆跟他比划了几下,示意自己担心他,所以这才找来。然后,他又看着台阶上的厌,面露愠色:你怎么又这样?!
厌原本跟没骨头似的慵懒坐在椅子上,戚明漆一来,他便站起身,从台阶上走下:“我怎样?”
戚明漆生气地比划:你为什么老是为难公子?
之前就是这样,大半夜的不让人家睡觉,把人叫起来“探讨人生”。宫宴之后,厌似乎收敛了很多,没再找过华也庭,谁想今天竟然又故态复萌。
“这叫为难?”
厌笑了起来,他是真的在感到可笑,比起华也庭对小七做的那些事情,这叫什么为难?这才哪到哪呢?
戚明漆更加气愤:难道不是吗?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就是不想让公子好过!
厌依然在笑,只不过笑容发冷:“对,我就是不想让他好过,我干嘛要他好过呢?他不痛快,我才爽快,他要成天舒舒服服的,那我可要坐卧难安了。”
戚明漆被这个极端恋爱脑震撼了。
他是真的搞不懂,厌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说厌已经到了“得不到,就要毁掉”的那一步了?不在乎自己乖戾的行事方式为对方带来的是福是祸,只完完全全按照他的喜恶来做事。
戚明漆露出失望神色,比划:你一定要这样么?
厌冷笑道:“对——我不但要这样,我还要问你,你一定要阻止我么?在我跟他之间,只能选一个支持,你要选谁?”
戚明漆愤愤地比划:莫名其妙!
厌几乎掩盖不住脸上的烦躁神色,瞳孔也有些充血,他已经被戚明漆气得有些昏了头了。
明明是他的人,他的他的他的他的——却要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拿出维护的姿态,说着维护的话,反过来跟他顶嘴搞对立,这像什么话?!
对,肯定是讨厌我……什么“零”不“零”、“一”不“一”的,小哑巴从来就没维护过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过他,他到底在自欺欺人什么……就因为半夜一个梦游的举动,觉得小哑巴心底是依恋他的,实在是太天真、太可笑了!
厌的脸色阴鸷得有些骇人,他用暗红的瞳孔盯着戚明漆,一字一顿道:“你选!你要是选他,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跟他说一句话,但你也一样的,跟他一块滚,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戚明漆惊愕地望着他。
话刚说出口,厌立即就后悔了,他看见面前的小哑巴在听见“滚”字时,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受伤。
但他不肯表露出心软,不想到这个地步后悔。他就是要逼小哑巴做选择。小哑巴执意要留在南质子身边,那他才不管了,改日去找长老们解了“血命相连”,日后小哑巴到底什么身份、活到多少岁,他全都不管了!
片刻后,戚明漆回过神来,脸色略有些涨红,也露出很生气的神色,在怀里翻找起来。
他翻出来了厌送的两块透镜,用力砸到厌身上,又将脖子上的枫叶形耳坠猛地扯断,也狠狠扔在厌怀里。
戚明漆的呼吸急促起来,他颤抖着手比划:还给你!全都还给你!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厌没接那些东西,任由它们掉在脚边,神色有些发怔。
戚明漆愤愤地瞪他一眼,转过身,拉着华也庭的袖子,两人离开了崇云宫。
旁边几名随侍卫官都看愣了,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们跟着厌,上过战场,舔过刀口的血,出生入死过,也被宫廷里的规矩教化过,看过厌发疯的样子,但这两人吵架的事……说真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谁都没经验这会儿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