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七,厌不动声色将人留在了崇云宫。真是笑话,现在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自然要跟他呆在一起,哪还有放回那个废物身边的道理。
戚明漆并不知道厌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其实都没意识到自己被“扣”在崇云宫,完全没想起要回冬信馆。因为他是个投入做事后,几乎会忽略掉周围大部分事情的人,最近他晚上忙着拿透镜观察夜空,白天就给月言公主的密宫设计星图。
当华也庭差人找来时,戚明漆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几天没回冬信馆了。
他有些惶恐,猜测男神该不会是生气了。
碰巧冬信馆的人来的时候,厌在密教的宫殿中,询问长老们有关“血命相连”的事情。
他的舌头稍微好了点,勉强能正常说话,但一开始还是问得比较含糊,问这个仪式成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厌对于“血命相连”秘术的了解,其实并不比戚明漆多很多,就知道会让两人命运相关相连。毕竟在这之前,他跟别人又没有做过这个仪式,再多的,真要有什么副作用,他也不清楚。
大长老微微笑着,反问:“哦?殿下,有什么副作用?”
厌沉吟片刻:“比如说……他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
周围响起低低的笑声,长老们的脸都藏在兽形面具下,分辨不出来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
大长老又问:“殿下具体遇到了什么事情?”
厌沉默不语,盯着前方某处好一会儿,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
最近戚明漆被他留在崇云宫,安排在游阙楼的六层房间住下,他还是照常独自睡在七层。
三天前的夜里,厌忽然被楼梯间动静惊醒。他常年习武,又带兵作战,习惯在睡觉时也保持戒备,只要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即醒过来。
醒了以后,准备出门看看发生何事,刚下了一层台阶,就看见戚明漆摇摇晃晃地走上来,然后——扑进他怀里。
厌怀疑自己没醒,还在做梦。他掐了自己一下,发现做梦的不是自己,而好像是怀里的小哑巴。
小哑巴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眼神朦胧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话也不会说,只知道埋在他胸口处又是蹭又是吸的,仿佛把他当什么抱枕。
厌担心突然叫醒他会把人吓着,只将他抱回床上。可小哑巴还用力攥着他胸前衣服,厌只能靠在床边睡了大半夜,临到天快亮时才离开去军营。
厌依然含含糊糊道:“好像比以前更黏我了。”
大长老听懂他想表达什么,笑了笑:“如果要说这方面,倒确实有一点情蛊的功效,不过效果也那么特别强烈。”
厌似乎有点愕然:“情蛊?”
大长老点点头:“简单来说,若二人两情相悦,它能发挥的功效,说不定比情药更烈。”
厌:“……”
他露出有些头痛的神色,掐了掐眉间,好像在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不,我不想要这样的……”
他确实希望能有一个可以接受他的人,但他没想过要借用外力,强迫某个人必须喜欢他、爱上他。因为在厌看来,那样的羁绊和感情,只是水中月、镜中花,是虚假的。
如果他真的想要,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他只是觉得没有任何意义,梦境迟早会破灭的。况且,那种轻松得来的东西,并不会让他感到欢愉,他的骨子里仍然是一个嗜血好斗的人,征服和占有,才是他渴望的。
大长老看着厌纠结的模样,又笑了:“殿下,我刚说过,效果不会特别强烈。”
厌放下手:“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需得建立在‘有情’的前提下。”大长老道,“要知道,将一变成二,变成三,变成天地万物,并没有那么难,难的是最开始的‘一’,该要如何出现?原本不存在之物,不管加注多么强大的外力,终是水中捞月,一场空,就算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秘术师,也没可能叫‘零’变成‘一’,但若要是有了‘一’,也就意味着有了无限的可能。”
厌的心脏骤然加快了跳动。
他并非愚钝之人,大长老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怎么可能不懂?
这也就是说……小哑巴并非对他完全无情,所以才会在秘术的驱使下,更加遵从本能地想接近他。
大长老又道:“若是完全无情,他于殿下来说,也只是个与你分担全部命运的人罢了。”
回崇云宫的一路上,厌都有点恍惚。
他想回去抓着小哑巴逼问,是不是真的,可又担心会出反效果,让小哑巴察觉到“血命相连”之术具有副作用,磨灭了那一点他想小心翼翼养着的情。
厌没想好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只是比以前又更要期待见到他的小哑巴。
结果刚一走到崇云宫外,就看见戚明漆手里抱着一堆东西,似乎想离开,但被黎里挡住去路,两人正在拉扯。
见厌走来,黎里收了手,低下头站到一旁。
厌走到戚明漆面前,扫了一眼,见他怀里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用从他宫里找到的材料制造的测绘工具。
厌神色淡淡地问:“去哪?”
戚明漆抱着东西,不方便比划,黎里在旁边小声道:“殿下,刚冬信馆派人来找小七……然后小七就说,要回冬信馆。”
厌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先前特意交代过看住小七,不让冬信馆那边的人有机会接触到他,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黎里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当时小七在宫门外,正好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