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在傍晚时分送到江芙手里的,信纸一看就久经沧桑,上面的褶皱折痕深陷,信封一角的折痕更是明显,像是泡过水,泛黄且畸形。
送信来的鸽子羽翼皎白,鸟儿拍了拍翅膀,爪上的脚环亮金光。
江芙把它脚环摘下,向着天空抛,鸽子扑棱着翅膀很快离开,一直消失成看不见的小点,江芙这才专心看信封。
鸟通人性,穿过大半个封地专门来找她,恐怕是有要事相告,她收紧手指尖,缓缓撕开封皮。
她赫然看见落款:
萧风杨,正是故人的名字,她们有很长时间没能见面。
江芙的指尖摸上那些熟悉的笔画,毛笔字遒劲有力,每个转弯恰到好处,浓墨重彩的一点。
江芙开始读信:
江小姐,见字如面。
已有很长时间未曾和你见面,前几日又听闻你失踪一事,心如火焚,却能力有限未曾出面寻找,沈大人时到今日依旧在派人跟踪我,恕萧某实在分不出心思探望您。
这几日身体可还好?
千万注意好好照顾自己,冬日将至,如有机会便一同过年,想必江小姐很会包饺子。
信件很短,寥寥几句就交代完近况,江芙突兀笑一声,继续看下去,又见对方补充道:
沈大人派来盯守我的人越来越多,萧某疲于应对,这封信若能寄出自然好,为向你报名案,此信不得不寄出,奈何萧某实在无法保证,是否有人一直跟在附近。
——萧风杨。
熟悉的语气和熟悉的字迹,江芙不由鼻头发酸,但她来不及多想,猛然意识到对方说了些什么。
他说,看守人越来越多,那岂不就代表,萧风杨寄信的动作必定也被沈随安敏锐察觉。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信件送到了王宫,虽然不知道收信人是谁,但能与萧风杨挂钩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沈随安会不会来这里找她!
江芙紧张得咬牙,她捏紧信纸,三下五下撕毁,泡了水揉拧成一团。
方才的白纸被黑色墨水浸湿,轻易辨别不出原来的原貌。
江芙把小团塞进垃圾桶里,但她觉得不保险,又叫小春进来把它丢了。
小春不解,小姑娘捏着那团子的一角,眼睛眨巴看她,
“芙姐姐,是什么这么着急现在就丢掉?”
小春动作利落,边问边往外走,江芙吸口气,问她:
“阿澈呢。”
小春回忆一番,摸了摸自己下巴,嘀咕起来。
没记错的话江澈刚刚在院子里背书,那声音可不小,芙姐姐没听见吗?要是这样的话,看来这信里写的东西太让芙姐姐专心了,都没空管她们。
小春咂嘴,老实道:“姐姐,阿澈在院里读书呢,他说现在事情没解决也不能放松,还是要好好读书,准备下一场考试。”
小春有意多说几句好话,但江芙注意力似乎不在这里,江芙犹豫半晌,不顾腿上传来的酸痛。
她坚定道:
“我们现在就走。”
走?走到哪里去?
小春半天摸不着头脑,瞪大眼睛看她。
江芙摩挲身上的薄衫,随意扯件长袍披上,似乎急着赶路,不容置疑再和她道:
“现在就走。”
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江芙隐约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人声,或许是她心理作用。
沈随安就在大院里,她们都知道,说不定她们此刻就隔着一堵墙的距离。
江芙的心噗噗跳,她强行压抑住心脏的躁动感,抬头看天。
天上不见星子,四处都是黑蒙蒙一片。
江芙闭上眼,推开门,她听见江澈的读书声。
“别情无处说,方寸是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