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仿佛被火烫了一下,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惊疑不定地望向厌。
但在厌开口之前,黎里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连礼都忘记行,直接奔向厌,在他耳边飞快地低声说了几句话。
当听完黎里说的话后,厌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紧盯着华也庭,而后者仿佛看出来了什么,脸上笑容逐渐扩大,几乎掩饰不住的得意。
厌转过身,疾步离开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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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华也萱前往濯空城的黎姓侍卫,三个只回来了两个,两个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重伤,跪在厌脚边,跟他说了此行的经历。
九黎族人大都英勇神武,以一当十,却遭此经历,看来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其中一人伤势轻点,主要是他在说:“南朝派来那名将军,跟南质子压根就不是什么政敌,他早已暗中站队贵妃,这事儿很多南朝朝臣都不知道,自然没有传到北边来。”
“从南质子那处得到消息,知道殿下要派人护送碧灵公主去濯空城,那将军便秘密遣出百人小队,在前往濯空城的必经之路拦截我们。我三人有心无力,奋战到力竭,最后还是公主不忍连累我们,主动站出去,跟对方离开。”那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我等有辱殿下使命……”
厌问:“他们将人带到哪儿去了?”
那人回答道:“属下不知,只是看方向,倒不像要回下南国。”
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从地上起来,下去休息。两人又一次磕了头,这才让黎里领着离开。
黎云有些不好的预感,抱拳朝厌行礼:“殿下,是否需要属下带人去追查?”
厌却微微摇头:“不必,我已经知道人送到哪里了。”
黎云面露诧异。
“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他们肯定是要将人送回密教。”厌阴沉沉地道,“一个被送往敌国和亲、未婚先孕的公主,不管留在下南国,还是送回我身边,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还不如让她去完成原本的使命,进入密教,成为他渗透密教的棋子……”
事关密教,黎云也不敢插嘴,安静等待厌的命令。
“此事先不要声张。”厌道,“我改日试探一下长老们的态度。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黎云感觉这不是他应该多问的,但厌朝他看了好几眼,仿佛在暗示他提问。
于是黎云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是何事?”
“当然是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厌没忍住扬了扬眉梢,“孤零零地熬了二十多年,终于到我吃一吃有家室的苦了……”
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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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离开刑部,刚一走到门外,便看见等了许久的戚明漆飞快跑上前来,比划着问他关于华也庭的事情。
“他……暂时还没什么事。”厌牵住戚明漆有些发凉的手,覆在自己掌中,“我们现在,要先去见见皇帝。”
戚明漆穿进书里来,这还是第一次跟皇帝这么近距离地相处。
在北灵帝召见臣下的书房里,北灵帝坐在上方主位,厌坐在他右侧椅子上,而左边椅子上,则坐着一个让人出乎意料的人——密教的大长老。
戚明漆原本以为,密教是那种类似死宅见光死一样的存在,整天呆在那座暗无天日的宫殿,除了必要的祭典,根本就不会走到外面太阳底下,没想到竟然会在皇帝这里看见他们。
他没跟皇帝跪下行礼,应该说是压根没机会,因为刚一进门来,厌就往椅子上一坐,指着神色略有些迷茫的戚明漆道:“我要的人,就是他。”
北灵帝当即没绷住,抄起手边镇纸,朝着厌砸了过去,刚好砸在他脚下,“砰”的一声发出巨响,四分五裂。
戚明漆被这阵势吓一大跳,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偷偷地望着这三方。
北灵帝哆嗦着手指,指向厌:“你要一个男孩?!”
他感到非常之匪夷所思:“还是那个质子手下的人……”
大长老在旁,面上依然覆着兽形面具,只是声音见笑:“陛下,消消气。”
北灵帝满肚子火气,越想越气:“朕精心给你挑了这么多女孩,你一个都看不上,最后看上一个男孩……”
“说明你眼光不怎么样,我的眼光才是最棒的。”厌漫不经心地道,“今天把人带过来,就是想知会你们一声,我要跟他,在密教宫殿成礼。”
北灵帝猛地拍着桌子:“朕不准许!他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两个男的……像个什么话!传出去让天下人都要耻笑!”
厌没接茬,垂下眼皮,拿起手边茶壶,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笑话,他今天要是没把握,敢把戚明漆带到北灵帝面前来?
大长老脸上面具微微晃动着,面向北灵帝道:“陛下,如今民风开放,民间男子与男子结为伴侣,倒也不是稀罕的事情,贵族们也有着豢养男色的习俗,我以为,殿下想要一名男子,倒不算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北灵帝稍微收敛了火气,跟大长老讲话:“可我皇室宗亲从未有人开创娶男子的先例,当然了,朕也不答应!”
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皇室宗亲。”
娶、娶什么?戚明漆愣在原地。他感觉这几人应该是在讨论他的,但是这讨论内容让他难以理解。
北灵帝脸色再黑了几个度,指着厌:“你在这儿宫里一天,顶着‘皇子厌’的名号,就得听朕的话。”
厌没再言语,杯子被他用手指拢住,举到下巴处的高度。他脸侧靠着杯壁,盯着戚明漆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