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辞也曾调侃李乘玉风流倜傥,仰慕之人甚多。
却被李乘玉环住腰吻上,唇舌缠绵间低语“纵千万人,我也只是阿眷的”。
是情话,也如誓约。
再之后,林昭清下的帖子李乘玉便一概不接了。二皇子和二皇子周边其他人邀约,如果没给顾未辞下帖子,李乘玉也一概不去,而若是两人都去,他必是半步不离顾未辞身边,即使有人当面调侃,李乘玉也是坦然自傲地答一句“我离不了他”,以至于林昭清从无可乘之机。
但此刻看着手里那张要给李乘玉的贴,想起几日前李乘玉竟让林昭清踏入了逍遥侯府,甚至为了见林昭清而冷面离去的背影,顾未辞对于要不要替李乘玉接下这张请柬有了迟疑。
香炉里燃着的香氤氲着烟气缭绕,他看着烟气,手指轻轻点着请柬,又不自知地叹了气。
许青川悠然品了口茶,轻笑开口:“怎么?生乘玉的气呢?”
顾未辞手指一顿。
许青川又道:“因了林昭清?”
顾未辞抬眼,看许青川:“你怎么知道?”
“林昭清他去过逍遥侯府多少次了?只被乘玉经年累月拒之门外而已。但前几日忽然乘玉允他入府面见,林昭清几乎不曾雇人宣扬此事至人尽皆知,还添油加醋说你拦着乘玉不让见他,而乘玉为他将你赶离了逍遥侯府。”许青川不屑嗤笑,“真能编。乘玉怎可能舍得你受半分委屈。林昭清,他也配?”
说着他问顾未辞:“你怎么不拦着乘玉,真让他允林昭清入了府?”
顾未辞苦笑:“我拦了,他不听。”
“啊?”顾未辞的话让许青川声音紧绷了好些,“你怎么会拦不住他?”
“我不知道。”顾未辞轻轻把请柬推远了些。
李乘玉会因为一个中了邪祟而滋生的诡异梦魇较起真来,这让他很是无奈。
旁人看着李乘玉是骄矜高傲、对不合自己眼缘的人和事都冷然得毫不掩饰,但顾未辞知道他在原则之外其实心软,对府里的旧人也从不摆小侯爷的谱。
所以梦里那些惨绝人寰若是真发生,李乘玉一定会用尽全力去避免,却改变,去挽救。
但那只是个梦。
而他却兀地生了隔阂,这让他一时间无法应对,觉得实在是太荒唐了。
“听得乘玉允林昭清入府,我和清鹤兄都感蹊跷。”许青川面有忧色,“他的一举一动对局势影响可说甚大,这个时候他给二皇子一党的林昭清面子,总是有些微妙。”
顾未辞也很困扰。
太子病逝已有五年,储位一直空悬。众人皆知君上最为属意三皇子谢承平。
只是三皇子在太子病逝后不到三月就忽然晕倒,从此卧病在床人事不知,而五皇子与四皇子一母所生,感情深厚,并无和四皇子一争高下之意,二皇子谢元睿和四皇子谢永安便成了当下储位的唯二人选。
二皇子飞扬跋扈、喜怒无常、好大喜功的性子人人皆知,他视四皇子为最大障碍,为构陷四皇子手段狠厉、无所不用其极,若是二皇子真登储位,四皇子身边的人必然都将被残酷清洗。
这些人也有才有能,有为国为民的理想抱负,有一损俱损的亲朋挚友,有妻儿父母,他们也要活,绝不甘命被人捏在手上,于是自成了一股势力保在四皇子身边,与二皇子党抗衡着。
而顾未辞原本谨遵父亲的叮嘱,平静度日,不争荣宠,不贪虚名,不沾庙堂波谲云诡,以免徒增风波。
反正他自小病弱,也从不曾在世家子弟间出过风头,即使好友许青川等都选择拱卫四皇子,他也并没有卷入其中,只作为存在感薄弱的永宁侯府不显锋芒的世子完成基本的迎来送往即好。
直到他被君上选中,参与四皇子主持编修的律法事宜,不可避免地成了四皇子府中一员,无法再在这局中退避三舍,独善其身,而非得去替自己、替永宁侯府的安稳有所打算。
而李乘玉一直都无谓谁登临储位。
几位皇子都非皇后亲生,和皇后、和逍遥侯府的感情也淡薄。
反倒是李乘玉六岁失了父母后皇后便把他接进宫中亲自照料,他在君上皇后膝下长到十二岁才回到逍遥侯府,因此君上待他有时比待几位皇子更为亲厚。
而顾未辞入了四皇子府,李乘玉会偏向哪边,一目了然。
“其实乘玉和二皇子有所往来也是不可避免。只是近日有言官上奏指去年四皇子在将去雍州巡边时病倒未能出行,是因储位未定才借病不肯出京,你病着的这几日,四皇子已着实受了君上几次申饬。恐怕储位之争今年将有定论了。”许青川忧色甚重,“乘玉地位特殊,二皇子一直都在拉拢。他允林昭清入府,很难不被人解读为他似要和二皇子有所交往,如此一来,四皇子不是情势更危了么?”
顾未辞即刻道:“阿月他不会让四皇子出事的。”
“那是自然,他必然是站在你身边的。”许青川想了想,道,“莫不是乘玉因时度势,另有筹谋?”
顾未辞迟疑一瞬,终究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问他啊。”许青川不以为意,“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未辞轻轻摇头,心里泛着的苦浸满了烦闷。
从逍遥侯府回到家的当夜他就病倒了,接下来的这些天一直昏昏沉沉发着热,不曾出门,也不曾见客。
在昏昏沉沉中,他每每恍惚地觉得李乘玉来了,但醒来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李乘玉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