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玉复杂地望向他,一字一句间很是苦涩:“那我呢?”
“你?”李乘玉的问话让让顾未辞一时间竟是梗住了,过了会儿他才眨眨眼,迷惑道,“你说什么?”
“我说,若是我也不如你心意呢?你也会对我出手么?”
“阿月,你这是什么话。”顾未辞脸色沉了沉,“你还不明白我么?”
李乘玉移开目光:“我只昏睡了五日么?”
顾未辞点点头。
李乘玉又问:“国师说,我是撞了邪祟?”
“是。”
“邪祟……”李乘玉喃喃低语,“我不明白……现下怎么会是十五年呢?”
顾未辞叹了口气:“你还未病愈,该多歇着,需费神识的事先放放,别想了。”
“怎么放?”李乘玉黯了眸子,“分明我早已袭了侯位,现下该是十八年。我很确定,我已经死了。我是重生了么?”
“梦魇也是常有的,梦里的事当不得真。”顾未辞温和安抚,“你现下是好好的在这儿,胡说什么生死呢。”
李乘玉呆呆看着顾未辞,表情里竟是有些凄楚。
“那是真的。”他摇摇头,恍惚着低语,“二皇子得了储位,却在登基当夜被四皇子引入东原国的兵马攻入宫门,他被虐杀,死得很惨,他刚满月的孩子也被……”
“四皇子怎可能是这种人?”顾未辞摇头,“四皇子绝不会为了皇位通敌叛国,会甘愿向他国摇尾乞怜。”
李乘玉又默然了半晌。
“喝些温水吧,你嗓子都哑着。”
顾未辞倒了水,把杯盏抵到李乘玉唇边。
李乘玉不接杯盏:“宫变当日林昭清原本可以跑的。但他为了救我而被四皇子抓住。你……给他灌了他曾给我下的那种药,而后将他扔到乱军中。”
顾未辞脸色沉了下来:“我?”
李乘玉声音渐低,越发沉痛:“我最后见到的是他被折辱之后没一处好肉的尸体。”
他抬起头,看顾未辞,目光里隐含苦涩:“纵使再恨他,你也不必做到如此。”
顾未辞心下烦闷起来,他微微高了声:“我能不能做出这种事你不清楚?你竟用梦魇迁怒我?”
李乘玉一言不发地看着顾未辞,那目光里隐含着审视,让顾未辞心里的烦闷更甚。
但李乘玉的憔悴眉眼,神态里的惊疑不定,还是让顾未辞的心疼压过了心烦。他舒缓了语气:“阿月,你神魂不定,此刻不宜多言,多歇着吧。等你大好了,也就不想这没凭据的梦魇了。”
“不是梦。梦里不会有感觉。”李乘玉眼睛微微发着红,“二皇子府和附庸二皇子的臣子家诸人全被屠杀,府邸付之一炬,火光灼热不是假的。四皇子得了储位,立即毁了和东原国的契约,东原大军围困京城五个月,城内粮草耗尽,饿殍遍野,人相食,啃噬过的头颅白骨滚过我脚尖时那如蛆附骨的触感不是假的。京城守不住了,四皇子向东原称臣,东原屠了京城,满街腐烂尸体、每一步避无可避踩踏的血水的腥臭气息不是假的。林昭清被你灌的药发作后抓住我时那滚烫得能灼伤人的痛苦不是假的。还有我,一剑穿心,痛不可当,那些血,黏黏糊糊,满手满身,尤有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