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不规律在胸腔里跳动,敲击胸膛。
沈随安的脸直逼他面,祁亲王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咬牙,推搡男人肩膀。
沈随安却站得稳稳当当,丝毫不动摇,反倒是他被揪得呼吸不过来,气下不去也上不来,呼吸都艰难。
祁亲王倒吸口气,怒斥他,眼眶发红,眼白里的血丝猛然增加:
“你发什么疯?!我怎么可能,江芙那天明明从悬崖上跳下去了!你亲眼看着她跳下去的!你现在来这里质问我做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
“可是她如果没死呢。”
沈随安明明语调平常,但容不得质疑,他语调平淡,似乎在诉说一个极其简单的事实,他是亲眼看见了江芙跳下悬崖,纱制的裙尾从面前一闪而过,他几乎是扑着向前去的,却什么也没捞到。
指尖只有风的触感,冰凉。
可是他为何没能看见江芙的尸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随安的固执又莫名爆发,太久的孤单感已经侵蚀他的身体,沈随安不可控自己的双手,他的指尖已经抚摸上帐子,祁亲王忍无可忍,一巴掌狠狠落在他脸侧。
沈随安被这一巴掌打得侧过脸,余震还在脸上停留,连带脑袋一阵发懵。
沈随安的眼下肉眼可见泛红,鼓起,他半张脸映入阴暗之中,祁亲王虎口发麻,不知自己的怒气又是从何而来。
他甩甩手,竭尽全力保持冷静:
“非要看你便看吧,你会后悔的。”
说实话他心里其实还挺慌张,按照沈随安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一巴掌不知道要怎么还给他,可是男人只是木木听从,挑起帘子。
坐在里面的女人笑容弧度刚刚好,沈随安被对方太相似的面孔震撼得瞳孔扩大,太像了,可是一眼就可以确定江芙不长这样。
江芙应该是温婉的,而不是面前这人,宛若一条嗜血的毒蛇,吐着杏子躲在暗处窥视他。
不是她,再相似的眉眼也不是她。
江芙似乎变作泡影,只留下一个名字在心里。
女人教养良好朝他笑,行了个礼,眉眼弯弯,发髻上的铃铛叮咚作响,伴着声音如同泉水叮咚,她叫他:“沈首辅,久闻不如一见,小女名唤柳如烟。”
她没有多说,只是嘴角噙着笑,盈盈看着对方。
她任务在沈随安落下帘子那一刻完成,男人脱力般往车下坠,脚步如同千斤重。
柳如烟还记得,沈随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变得失神而恍惚。
他垂着眼皮,沉重的眼皮被睫毛带着往下坠,多年后柳如烟依旧能记得这一刻,沈随安脸上明晃晃的手指印在朦胧灯光映照下泛红,失落的眼眸和压抑的悲鸣。
沈随安终于不再动作,他只是低着头,喉结滚滚,马夫在前面多嘴:
“亲王殿下,你看现在要走吗?”
祁亲王摇摇头,方才手心的麻木已经消散,心里腾空升起一丝怜悯。
但怨不得其他人,是他当初自己酿成的恶果,江芙不走才奇怪。
虽说他现在也只和江芙是朋友,但好歹他一睁眼就可以看见江芙,知道江芙真正存在,而不是一捧黄土,就算做朋友也甘心。
不用像沈随安一样,受噩梦的折磨。
祁亲王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叹息。
他深知沈随安对江芙的思念之深,也明白这种思念带来的痛苦。
他当然可以明白!江芙每次冷冷拒绝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大家都一样面临相思之苦,顶多说沈随安要更受折磨些,但这都是他自作自受。